【王牌特工】【神探夏洛克】伞(Mycroft/Harry/Merlin友情向)

 

       “不可能。”已凝视屏幕数小时的Merlin突然喊了一声。

         “怎么了?”一旁闲坐的Harry探身过去看了眼屏幕,“这是谁?我不记得我们的目标里有这号人物?”

         “另一路信号强制占用了监控,把我们踢出去了。”Merlin的脸黑得如同锅底一般,捏着杯子的手指几乎发白,“Mycroft。”

         “Mycroft?”这个词倒是让一直波澜不惊的Harry着实挑高了他的眉毛。

         “上回我和他说Kingsman的电脑系统全球第一,当时他就不以为然。我敢保证这优雅的老混蛋正翘着腿欣赏着我的手忙脚乱。”Merlin带着不必要的力度重重拍了几下Enter,然后对着迅速弹出的红框框骂了几声。

       Harry饶有兴致地看着一向沉稳的魔法师难得的失态,一边站起身走到电脑前仔细端详起来:“所以是谁让Mycroft这号人物这么感兴趣?我倒想见识见识。”

         黑乎乎泛着噪点的屏幕上,一个身着黑色外套灰色圆领毛衣的小个子正拄着拐杖一步一步慢慢走着。

         取得此人的信息并不是什么难事,而对于Merlin来说更是转个身动动指头的事情。刚把资料调出来,他便一头扎进数字的海洋与“老混蛋”继续作战去了。

         “John Watson医生。”Harry迅速扫着手中的资料,“前驻阿富汗军医,但是作战也相当英勇。因伤退役,看过几次心理医生,左手间歇性震颤,PTSD一类的废话……目前资料尚无可疑之处,怎么,Mycroft钓到的新鱼?”

         “目前,并不是。”耳机中突然响起的人声让在场二人都吓了一跳。“我对Watson医生只是有些私人的兴趣,感谢Kingsman慷慨提供的资料。Merlin,在你致力于处理我这个老混蛋给你留下的烂摊子之一时,你却忽略了另一台主机中Watson医生的信息已经被我获取。两头作战的老方法了,Merlin,这种古老的战术居然还能骗到你,鄙人不胜荣幸。请注意不要再捏碎了你的杯子。”

         “仗着最高权限黑自家电脑,Mycroft,你也就这点作弊的本事。”Merlin向后靠在椅背上,“你自己手下的人呢?就算还差点气候,拿一个前军官的资料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不是作弊,是一场有益的实战演练。”Mycroft的声音突然多了些寒意,“权力是滋生欲望以及腐败的温床,你我在这一行里待了太久,不会不明白这一点。”

         “你会变节吗,Mycroft?”一旁沉默许久的Harry突然发问。

         “同样道理,你我在这一行里待了太久,已经不会相信任何人的许诺,包括我们自己。我无法确定未来某一天我的大脑是否会指使我干出一些现在的我为之不齿的事情。”Mycroft的声音听上去略带疲惫,“好了,现在我要去会一会我的新朋友了。别紧张,他不是什么嫌疑人,只是舍弟的新室友,不必浪费你们的精力。以及Merlin,如果你还在怨恨你盯着的那位先生因为我的干扰而脱钩的话,他现在已经身在苏格兰场,只要发挥你们惯用的伎俩即可。绅士们,晚安。”

         屏幕应声变得一片漆黑,不过此时的Merlin和Harry无暇顾及。从对方的眼睛里,他们看到了同样的疑问:

         从来不多说废话的Mycroft,为何会主动提起他的家事?

         不久他们就知道了答案。

         “所以,你故意引起我们对令弟的兴趣,是为了让我们放心,他的能力和忠诚足以担下找回照片这样的责任?”

         这是一个平常的下午,和之前任何一个下午都一样平常的下午,Mycroft坐在桌前,Harry站在窗边,阳光照在他手中的酒杯上,他的脸藏在阴影里。

         “用忠诚这个词也许并不准确,但是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调查,Galahad,你们应该知道对舍弟及Watson医生的信任可以达到什么样的程度。”Mycroft几乎是漫不经心地支起了手,“相信我,这件事交给体制外的人办更为合适。”

         “Arthur也并未阻拦,我自然无话可说。不过——体制外?我以为Kingsman足以担当体制外的重任。”

         “Arthur自然乐意看到我将我的脑袋放进银盘亲手献上。至于Irene Adler,Galahad,我想对于一个聪明绝顶又见惯风月的女人,另一个聪明绝顶却不识风月的人可能更易得手。你们的确需要处理体制外的事情,但外于体制外的事,还是交由舍弟较好。贵店现在恐怕也是忙得不可开交吧,中东那颗钉子有被拔掉的趋势,阿根廷那边又折了一个Lancelot,而你自己,似乎挑中了一个Eliza,正在教他唱西班牙平原上的雨①,生活想必相当充实。”

         Harry扯动嘴角笑了笑,伞尖有节律地点着地面。“你不是也忙着收尸吗,生活想必也相当充实。”

         Mycroft并未理会他的嘲讽。“报答有很多方式,Galahad。即便他的父亲当年是你看中的Lancelot,我认为你也不会仅因为这个便试图将他推上同样的位置。这么多年,你有这么多机会出手给予他们更好的环境、更好的教育,所以,为什么是现在,为什么是他?”

         伞尖停了下来。沉默半响,Harry问道:

         “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在这一行待得太久了?”

         Mycroft没有答话。

注①:选自《窈窕淑女/My Fair Lady》,男主曾用A rain in spain goes mainly in the plain一句训练女主口音。

         苏格兰场的Lestrade探长今天心情非常糟糕。

       一大早在发布会上被记者的长枪短炮呛了半天,刚一出大厅就接到电话说帝国理工发生了一起爆炸案。出完警灰头土脸地往办公室一坐,空白报告纸堆得像山一样高。某位咨询侦探还挑这个时候发短信各种轰炸,偏偏还不能不回,否则天知道这位小祖宗无聊起来会把世界搞成什么样。

         所以当他忙到半夜从大门口出来却看到一辆小黑车停在他面前时,他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当然忙了一天的探长先生此时已经失去了找人干架的力气,于是他干脆大大方方地在车上睡了一觉,然后在又不知道哪里的地方见到了那个老支着黑伞的特工头子后,只是简单地甩了一句“你弟挺活的。”

         特工头子慢条斯理地整理着手中的黑伞:“谢谢您如此关照舍弟。”(Lestrade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不过鄙人此时冒昧请您前来,是希望您停止调查您手上的这起爆炸案。自然,这对于您和您辛勤工作的下属来说……”

         去他娘的这该死的见鬼的老一套。Lestrade在心里狠狠地骂了娘,然后相当不客气地打断道:“所以这回我得怎么说?又像上次那样用煤气爆炸掩过去?老天这可是大学教室,说出去我都得被人骂死。或者又让我们苏格兰场给你们担下无能的指责?说真的这人为的痕迹,不需要你弟就能看得出来……”

         “我正是担心这点。”Mycroft抬起头来,“如果您将此案知会舍弟,恐怕只会干扰他的调查方向。”

         “所以这回是不是又跟Moriarty有关?他手上是不是拿着什么东西,你甚至不敢让你的亲弟弟动他?”

         共事多年,这位苏格兰场探长令人惊讶的直觉总能给人带来惊喜。Mycroft想。尽管这次的确无太大关联,但他竟在无意中便揭露了半句事实。

         “我敢向您保证,此事与Moriarty无关。请您放弃这个案子。”

         “有人死了,Holmes先生。Arnold教授,身体炸得满屋子都是,而你让我面对他家人的眼泪只能说一句我很抱歉我无能为力。”Lestrade疲惫地挥挥手,转身走出房间。仿佛想起了什么,他又转回身来,直视着Mycroft的眼睛,一字一字说道:

         “不是只有你们这些天才和高官才想抓住这些混蛋的。我们也想,Holmes先生,我们比你们更想。”

         目送着Lestrade离开的背影,Mycroft低头继续整理起他的黑伞。

         你说得对,Harry。我们真的在这一行待得太久了。

         你倒是可以歇一阵了,可我还不能。

         Harry依旧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时不时站在窗边的变成了Merlin。Sherlock经过圣诞夜的黯然之后又开始活蹦乱跳地满世界找案子,Watson医生依然在努力谈着一段又一段不成功的恋爱。

         Eggsy也正是在此时知道了Mycroft这一号人物的存在。

         独立于政府,可以。但如果隔绝于政府,Kingsman不过是一句笑话。

         而Kingsman与政府连接的那个枢纽,正是这位叫Mycroft的角色。

         当然Mycroft这个词对Eggsy来说更像是一个代号,毕竟整个Kingsman里头他知道真名的只有Harry Hart一个(天知道那是不是他真名)。也就是某天,Merlin难得放了他一个假,却又严令禁止他去看望Harry,他才会无聊到在政府人员名录里找Mycroft这个名字——就像“Wally在哪里”②那个游戏一样。还真在角落里给他找到这么一个,很不起眼的文员职位。本来找到这个名字游戏也就结束了,但Eggsy注意到了他的姓。

         和那个常在报纸上出现的天才咨询侦探一样的姓,配的都是不怎么常见的名字。

         也许他是真的无聊,也许是凭着那点直觉和冲劲,Eggsy很快调出了Mycroft Holmes的出生学历职位资料,当然也知道了他真的是那个咨询侦探的哥哥,但到此为止。名校毕业,然后转身去当了勤勤恳恳的公务员,完美而干净的履历。

         Eggsy盯着照片上略带谦逊的笑容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什么所以然,长叹一声,关掉页面。

         鼠标点上的一瞬间,仿佛是一道光照亮了简历里的一行字,一个念头闪过Eggsy的脑袋:

         “和Harry是一个学院啊……”

         但这个念头很快也被抛之脑后。

         “说不定这是另一个酷炫代号呢,这么说Merlin总也不出外勤,说不定他就是……对了,下回有机会管Merlin那么叫叫看,看他有什么反应!”

         Merlin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Harry的情况很不错,医生说最快这两天就能醒过来。”

         “嗯。”

         “中东那边暂时保住了,但是对方似乎有点察觉,我知道这不容易,不过还是尽快撤掉吧。”

         “嗯。”

         “你尸体收得如何?”

         “快了,托您鸿福。”

         “那手机放你弟那里真的可以?CIA既然已经找过一次,那就还会有第二次。”
         “目前这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

         “Eggsy这小子查到了你身上,不过他这水平暂时还查不出什么。”

         阴影中的脸恰好被酒杯的折光照到,Merlin趁机仔细看了一眼Mycroft,发现他的眼睛里居然带着笑。多少年没见过了,Merlin感慨,自己当年门门优秀却放弃外勤这种出风头的机会,转而躲在幕后调教雏鸟,哪怕被人在背后骂懦夫也一笑而过,多少也是想保住自己眼睛里这点暖意。

         “不愧是Harry选出来的人。”Mycroft举起酒杯端详许久。“以后在Harry的病房给他留道门吧,老这样偷偷开溜扒窗缝,也难为他了。”

         “偷偷黑监控盯着我们的老混蛋倒还有脸说。”Merlin仰头将杯中的酒一仰而尽,“东风要起来了,Mycroft。但愿我们的这些小秧苗们能挺过去,但愿我们这些老树还有能力,能为他们挡掉一些。”

         “我们有伞。”Mycroft挑起一边眉毛,意味深长地说道。

         Merlin微微一笑:“是啊,我们有伞。”

注②:《Wally在哪里》是一套儿童丛书,游戏者需要在图中找到Wally。

         “你真的觉得那孩子会杀了他的狗吗?”

         又是一个平常的下午,和之前任何一个下午都一样平常的下午,Mycroft坐在桌前,Harry站在窗边。夕阳西下,把Harry的脸映得一片金黄。

         “我不知道。”

         “他不会。”Mycroft斩钉截铁地断言,“而你一开始就知道这点。”

         “所以上次的问题你是准备再问一遍吗?我可懒得再回答一遍了。”

         Mycroft笑了笑。

         上次的余音仿佛还回荡在这个房间的角落中。

         “……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在这一行待得太久了?

         “你的周围,我的周围,那些孩子,还有你的弟弟——出身良好,家境优越,受着最好的教育,又从事着或者准备从事着这样的工作。你有没有怀疑这些把我们变成了什么样的人?

         “有天我处理完一个任务,走在街上,看着那些人吵吵闹闹的样子,一个想法突然冒出:他们能活着全都有赖于我。那一刻,我看着他们,仿佛在云端里看着蚂蚁,我能轻易地拯救他们,也能轻易地踩死他们。但这终究不过是身在高处的幻觉,而这样的幻觉让我战栗,Mycroft,因为正如你所说,任其发展,大脑迟早会指使我干出一些现在的我为之不齿的事情。

         “你说得没错,这么多年我的确可以轻易地扮演他们的上帝,让Eggsy住富人区,进名校,再顺理成章地让他来参加训练,加入Kingsman——我的确这么想过,只要他们打一个电话。但十几年过去,那孩子没有,那母亲也没有,我就这样看着他们默默地受苦而不肯按下那几个数字,而我同时也看清了自己:我没资格做他们的上帝,而是恰恰相反。

         “因为他们身上才有我们这一行的意义,Mycroft。当初从学校毕业之后我们各自选择了自己的职业,不是为了高人一等,不是为了俯视这些忙碌生活的人,而正是为了Eggsy,为了他的母亲,为了街上来来往往的所谓小人物。我们中不少人已经忘记了,我自己也需要时时刻刻的提醒,而Eggsy,他也许还年轻,也许最后不会成为Lancelot,但他天然地明白这一点。

         而当时,面对好友学生时代之后便少见的长篇演说,Mycroft难得地没有调侃,只是向老友举起酒杯:

         “就像你这把伞。”

         “是的,就像这把伞。”

         就像这把伞。必要时大家撑开它来遮风挡雨或者挡开子弹,让它高于头顶,但说到底这只是一时的便利。等到天晴时,被丢到一旁遗忘才是伞唯一且理所应当的结局。

         “那天你可真像是恢复了几十年前的样子。我一直说你那么好的演说口才,做Kingsman这种不能说话的工作可惜了,你应该当一名政治家。”

         “怎么,‘胜利,胜利,不惜一切代价去夺取胜利’吗?”③

         “说到他,”Mycroft举起两根手指比出一个V字,“时间快到了,你的情人先生怕是等不及了。”

         Harry也笑了起来:“这么关心我的情人先生,莫非是我的情人先生和你的那位M先生之间情丝绵绵,让你吃醋了?”

         “我的那位M先生怕是和谁都有点关系。”Mycroft半真半假地沉下脸去,“不过相比起情人先生的大张旗鼓,这位最近倒真是若隐若现,让我牵肠挂肚,不得安眠。”

         “传言说他正准备出售一种万能钥匙。”Harry敛起笑容,“虽然对于这钥匙能不能解开Merlin的魔法锁,我很怀疑。”

         “目前只是传言。”

         “但你还是不敢直接动他。传言中总有真实的部分,政府偷尸体这件事从你们开始行动以来就一直有传言,好在暂时没太多人相信。”

         “就像大家反而都愿意去相信世界上会真有慈善家发布免费的手机卡。本身荒谬的谎言总有人信服,Galahad,如同真相总是太荒谬而无人相信。好在这件不太光彩的事终于要完结了,在整整一年多的准备之后。”

         “不,十多年。”

         当年那个孩子的父亲,Harry看中的Lancelot,扑倒在自杀者的炸弹上,而那个自杀者,正是他们挖到的那个恐怖组织的第一条线索。

         然后是他们的合作,十多年的渗透,接近,出生入死。十多年,才让他们摸到现在的这个位置。Merlin让他们撤走,谈何容易。

         一个假航班不过是多争取一点时间,多争取一点情报。未来的路有多长,谁也不敢想。

         此情此景似乎应当说些什么豪言壮语才合适,但两人都没有做声,只是像往常一样,一个站在窗边,一个坐在桌旁。

         夕阳将Harry的影子拉得很长。

注③:丘吉尔著名演说《热血,汗水和眼泪》。

         事后Mycroft经常试图回忆那几天,甚至求助于感官最直观的帮助,却发现自己的记忆一片混乱,这在他向来严谨有序的头脑里是绝无仅有的一次。他整整熬了60个小时,那些电波弄不好对他还是造成了影响——但Mycroft也清楚这只是自己找的借口。

         那天早上的阳光甚至是清明的,而他的日程并未与往日有太大不同。几个盯着的目标有点小小的活动,不过仅此而已。失踪的政府首脑们还在失踪名单上,但也没有增加。M先生还是毫无踪影,自己也只能耐心等待。情人先生有Kingsman那边盯着,自己可以专心准备明天的邦德航班,甚至还能抽出空来安抚一下中东那边的情绪。

         直到上午10点55分,一个匿名短信的到来。

         “喷气式客机呀,我的老天,Holmes先生,我的老天。”

         他静坐了半秒,随即开始向手下、向当地使馆、向线人、向军队打电话。不熟悉他的人以为他还镇定如常,但只要对他稍有了解的人,听到他略微加快的语速、声调中的寒意,看到他打电话时的眼神,无意中握紧的左手,都忍不住会打个冷战。

         但Mycroft也知道这只是垂死挣扎,他输光了,向那个组织扎进去的最深的那颗钉子,要被拔出来了。

         他还没来得及想到Harry失望的眼神,电脑屏幕就被Merlin强行占据。

         美国肯塔基州南方林间教会发生屠杀惨案,共造成80人死亡。

         美国方面正在核实死者身份,尚有一人身份不明。

         以及——

         “Mycroft,Harry死了。”

         “他死前拍下的视频,你应该看看。”

         后来的记忆便是搅成一团的,有使馆的质问要周旋,有上下的愤怒要安抚。有弟弟要骂,有女人要谈。有混乱的残局要收拾,有异乡的尸体要找回——不管是美国那边的,还是中东那边的。还没忙完,Arthur的死讯和V日准确时间夹杂在一堆电话中向他砸来,于是有重要的人需要转移,有阴影中的人需要揪出,有变节的人需要清理,最后他在那个时刻之前跑进了屏蔽电波的地下室(天知道他多么厌恨运动),锁上门,手里拿着Merlin给的录像。

         Harry Hart死前的七分钟。

         Mycroft静静地看完,直到看到最后映在屏幕上蓝得让人心慌的天空,听到Merlin在录像里反复的呼唤,他都没有露出任何表情。

         Mycroft时常会想那些恐怖分子选定的炸飞机的那天正好是V日会不会仅仅是巧合,但他已经在这行干了太久,久到不会相信任何巧合。

         两头作战的老方法了,尽管有着先手准备,尽管并没有让对面看到预想中那更加惨烈的局面,但他们还是栽在了这古老的招数上。也许如果只有一个对手要对付——只是也许,有些事情便可以挽回。

         狂乱中清醒过来的人们用沾满鲜血的双手抱住他们所爱的人——以及他们的尸体,大哭或者沉默,像是做了一场巨大的噩梦。

         不过悲痛之中也有欢欣,在V日中拒不合作的政府首脑受到了人们广泛的尊敬,他们承诺将带领公民们缔造一个更好的世界。

         “整个世界都要震荡了。”Merlin站在窗边看着玻璃上的水珠和街上来来往往的伞花。

         雨持续下了几天,仿佛是特意为死难者哀悼一般,街上随处可见身着丧服的人们默默地走过。

         他们刚刚参加完Harry的葬礼。在密集的新坟中,他的墓碑显得平实而朴素,而他的死讯在盖满整个页面的讣告中也只占了小小的一角。正如他生前所说,一个绅士只应在报纸上出现三次,出生,结婚,死亡。

         送行时Eggsy一个人在前面走着,走得很快,大雨浇湿了他的全身。棺木放进坑中的一瞬间,他突然蹲下身去把拳头塞进嘴里哭了起来,哭得几乎背过气去。Roxy追上前去用手臂环住他的肩拍打起来,眼里也全是泪水。Merlin默默地走到他们身后为他们撑起了伞。和Mycroft一样,也是一把大黑伞。不知为何,Merlin举着它的样子显得并不十分趁手。

         Mycroft远远看着伞下的三个人,看着一铲铲土盖在棺盖上。他掏出一支烟笨拙地点燃,小口小口地撮着。耳边有风呼呼吹过,还有雨水拍打在伞面上的声音。

         “这些小秧苗会扛过去的,还会长得很高。他们还年轻,还有很多眼泪可以流。未来会是一个属于他们的世界。”Merlin说道。

         “这个世界本来就属于他们。”

         “是啊,可是我们都需要提醒。”

         钟声在教堂上方飘荡着。

         “情人先生最后那颗卫星的来源查到了吗?”

         “没有,线索断了。那个公司只是个幌子。”

         又是一阵沉默,不过两人都心知肚明。这个世界上能发射一颗卫星还追查不到的人,本来也就没几个。

         Mycroft甚至能在眼前描绘出那位先生坐在屏幕前的样子,看着人声鼎沸,看着烟花绽放,看着达官显贵惺惺作态,看着昔日爱侣刀戟相向,然后露出那种冷冷的笑容,这种笑容有时他会在自己脸上见到。

         这对于Moriarty来说不过是一场游戏。Valentine以为他是那个救世主,可他自己不过也只是那个被操控的傀儡而已。他们本还期望这件事给他们的对手也造成损害,却并没有看到多少。背后的那个人,这边透露点信息,那边收取点好处,这里拉紧一些,那里抖动一下,仿佛是巨大蛛网上跳舞的蜘蛛。

         自己呢?自己是不是也是那个努力平衡着各方势力的大蜘蛛?

         Mycroft不易察觉地眯起了眼睛。

         “你弟弟这次虽然犯了错,但将功补过,未来也许真的可以给我们‘外于体制外’的很大帮助。可惜对习俗法律不太看得上眼,还得好好练练,怎样,愿不愿意交到我手上?”

         “习俗法律这个词从一个刚刚炸了一万多颗人头的魔法师嘴里说出来,很是让人信服。”

         Merlin笑笑没有作声。钟声还在响着,乌云翻滚,看上去仿佛是钟声推动着乌云似的。也许是钟声的原因,也许是风声,也许是雨水冲刷时哗哗的声响,也许是钉上棺木的声音还在耳边有节奏地敲打着,Mycroft觉得自己今天异常情绪化——从他居然站起身走到窗边接过Merlin的白兰地就可以看得出来。

         “事实是,我们所做的事情本来就游走于习俗法律之外,而你我恐怕早已不相信有一个全知全善的上帝,甚至也不相信自己许下的诺言。法律之外,上帝之外,自己之外,世间是否还有对错之分?你,我,Moriarty,Valentine,Arthur,还有Harry最后的杀戮,我们做的这些事情有什么不同?这份工作到底把我们变成了什么样的人?”

         我的天,老混蛋居然开始谈人生了,回头必须把眼镜里的视频整出来。Merlin暗想。但他转过头,看见Harry和自己的这位多年老友看着街面的眼神,不由得也暗中肃穆起来。

         一时间,两人默默无话。

         “你那把伞,是时候护理一下了。”最后Merlin也只是说了这样一句。

         Mycroft的思绪被拉到他刚拿到这把黑伞的那一天。那时他们三个都还很年轻,Harry毫不留情地嘲笑说你要我们的伞干什么用就你那身手这伞也就能挡挡子弹说不定你还反应不过来,自己则回敬说世界上有谁会大费周章杀死一个小小的公务员呢,倒是你们俩,不知哪天就等着别人帮你们收尸。

         后来这把伞加上了“昏厥”模式,他和Harry同去换伞,换完Harry掂着它,说重就重吧,总算不用弄死每个对他开枪的人了,你知道收尸体其实很麻烦而Merlin最喜欢支使他去干这活。随即又补充一句,有些人举枪只是因为害怕。

         最后走的时候Harry没有带上他形影不离的伞,不知道是不幸还是幸运。

         “是啊,还要用很长时间。”

         钟声停了。一阵大风吹过,树叶刷刷作响。

         “这雨大概要下很久。”Mycroft抬起头来。

         “不过雨总会停的。总会停的。”

         两人的目光仿佛穿透了乌云翻滚的天空。

发布者:叼走禁令的鹅

当我伸出手来,总希望能抓住些什么,不至于落入对空虚无尽的恐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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